丁磊谈论互联网安全问题与公共利益的关系

　　女士们、先生们：

　　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互联网安全：模型与案例”，我首先想展示一个模型，尝试将一些看起来独立的网络安全问题联系起来。我的基本判断是：这些问题的根源是同一个问题，所以这个问题非常重要;然后我想讨论一下这些网络安全问题和公共利益的关系;最后，我希望讨论一个我工作中碰到的具体案例。

　　一、关于网络安全的一个模型

　　我们的模型里有六个网络安全方面的问题，在具体解释这些之前，先列举一下，他们是：恶意软件、软件漏洞、账号窃取、僵尸网络、垃圾邮件，以及分布式拒绝服务攻击。那么这个模型的中心，就是“恶意软件”，这个问题是很多互联网问题存在的前提，因此至关重要。

　　所谓恶意软件(Malware)，指的是病毒(Virus)、蠕虫(Worm)和木马(Trojan Horse)这样一些设计用来破坏计算机系统的软件，注意这几种恶意软件定义上是有明确区别的，比如病毒和蠕虫，前者需要依附在一个现有程序上，而后者则不需要这样，可以通过网络或其它手段自行复制。很多用户不清楚这些区别，统一把所有的恶意软件叫做“计算机病毒”，这是不确切的。恶意软件影响非常广泛，仅就中国的计算机病毒而言，2007年中国公安部调查显示91.47%的计算机感染了病毒。

　　第二个问题是软件漏洞(Software Vulnerabilities)，特别是指操作系统和浏览器这样的基础软件的漏洞，恶意软件主要通过利用还未被修补的软件漏洞传播，因此网上计算机中带有软件漏洞的比例和数量，就对恶意软件传播的难易有很大的影响。

　　第三个问题是账号和个人信息的安全，这是一个相对较新的问题，在互联网上的商业行为获得发展之后，才变成了对于犯罪分子有吸引的一件事情。窃取账号信息对于电子商务、在线银行、在线娱乐等新兴的互联网应用都有很大的威胁。恶意软件，特别是其中的“木马”，是账号窃取的主要工具。

　　第四个问题是僵尸网络(BotNet)，指的是被病毒、蠕虫、木马等恶意软件入侵的计算机，互相连成的接受攻击者集中控制的网络。僵尸网络和恶意软件相比，它这是恶意软件破坏的一种比较新，也是比较高级的形式，不仅对被攻击的计算机造成破坏，还可以由攻击者控制进行其它破坏活动。

　　第五个问题是垃圾邮件(Spam Email)，也就是未得到接收者允许的商业电子邮件。这是历史最久的网络安全问题之一，带来的问题是带宽的浪费和电子邮件用途的下降等。中国互联网协会的调查结果显示，2006年中国互联网上邮件，有62%都是垃圾邮件。垃圾邮件和僵尸网络有密切的联系，越来越多的垃圾邮件被通过僵尸网络发送。

　　第六个问题是分布式拒绝服务攻击(DDoS)，通过利用漏洞或者耗尽网站或服务资源的方式，阻止用户得到服务。这种攻击和僵尸网络有紧密的联系，大部分攻击都由僵尸网络中大量的被攻陷的计算机发起。分布式拒绝服务攻击往往是使用蛮力和难以防御的，目标经常是重要网站、甚至整个互联网的基础设施，时间上又常常很突然，因此是一类重要的安全问题。例如，2002年2007年发生了两次针对根域名服务器(DNS Root Server)的DDoS攻击，使得全球互联网工作罕见地受到影响。

　　综上所述，我们看到的多个重要的网络安全问题，都是和“恶意软件”这一问题紧密联系的，如果这个问题能够得到较好解决，其它问题就可以得到解决或缓解。在这里我提供一点建议和观察，希望能引起这方面的讨论。

　　一方面，减少恶意软件流行的一个根本方法是减少软件漏洞的存在。目前来看，软件的自动更新是解决这个问题的一个主要手段。在这方面，我们注意到中美两国互联网使用者习惯上的区别，中国网民通过自动更新使用最新版本软件的比例较低。以浏览器为例，从网易服务器端的统计来看，微软的IE浏览器的所有用户中，只有不足25%的用户在使用最新版(7.0)，而多个美国网站统计都显示，超过50%的用户已经在使用最新版。不仅是浏览器，操作系统的情况也是如此。是什么原因使用户没有使用最新版的更安全的软件，怎样改善这种情况，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另一方面，打击恶意软件、僵尸网络等关键问题，可能需要更多厂商、地域或国际的合作，比如一个僵尸网络的开发者、控制者和受害方，经常在不同的地域、不同的国家，如果没有有效的合作，解决这些问题将相当困难。

　　二、网络安全与公共利益的关系

　　网络安全问题是个体问题，但规模较大的事件，则可能影响到社会公共利益。

　　病毒爆发或大批量盗号的出现，往往造成公众的不便，甚至会造成大量民间财产损失，危害公共利益。据美国标准与技术院(NIST)估算，仅2002年，软件故障造成美国595亿美元的经济损失，其中安全问题占相当大的比例。

　　此外，随着社会关键基础设施越来越依赖商品系统(例如Windows和互联网)，使得这些系统在发生网络安全事件时，基础设施存在受到严重破坏的可能。例如，2003年夏天美国发生历史上最严重的大停电，影响了超过5000万人，虽然正式报告否认是计算机系统安全问题，但仍然有安全专家认为电网的故障与当时正在爆发的网络蠕虫有关。因此，我认为在各种关键基础设施的信息系统建设中，必须仔细分析联网和采用商业系统带来的安全方面的利弊，及与公共利益的关系。

　　三、关于账号认证安全的案例

　　这里我介绍一个账号安全方面的案例。从过去几年来看，在线银行和网络游戏是这方面安全挑战较多的领域，在线银行成为目标比较容易理解，但网络游戏成为重点目标可能多少有点意外。而实际上，虽然我没有见到整个网络游戏业界的统计，但从04年以来，有组织的、系统化的针对网络游戏的账号盗窃，对于网络游戏的用户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因为这些游戏是一个跨越数月或更长时间的娱乐服务，账号和虚拟财产的盗窃首先对用户感情上的影响很大，同时在经济上也会造成不小的损失。网络的可编程性使得这样的作案可以大量复制，同一个组织盗窃上万个账号并不罕见。

　　2005年以来，各个网络游戏提供商以及政府相关部门都采取了各种办法，为用户提供良好的安全服务。我们的经验显示，有一种办法是比较成功的，也就是所谓双因素论证(Two Factor Authentication)的方法。比如盛大和网易在2005年都分别推出了一次性密码(One-Time Password)的令牌硬件，通过生成每分钟变化的一次性密码，有效降低了账号安全对静态密码的依赖，使得登录系统的人不仅需要证明自己“知道静态密码”，也需要证明自己物理上“拥用令牌这个物体”。在过去三年，网易已经部署了超过700万个安全令牌。我认为，这个经验可以推广到电子商务等其它领域。

　　最后，简单小结一下，我们讨论了多个网络安全问题，都是由恶意软件串接起来，成为一个整体，因此能否减少恶意软件至关重要;在越来越电子化、网络化的社会中，网络安全通过影响个人或基础设施，而与公共利益产生越来越密切的关系;最后，通过双因素认证这个手段，是可以较成功地解决账号认证安全的问题的。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