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兴东:请善待出于爱好的个人黑客行为

    最近身体不佳，还要没日没夜看奥运，所以写作几乎停顿。但是，看到番茄花园站长被拘一事，还是忍不住说几句。加上之前的珊瑚虫QQ的事件，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担心的趋势。

    随着强势的大公司急功近利，挥舞着知识产权的大棒，全球互联网创新的最重要源头之一的个人黑客行为失去了基本的安全感。大家都应该知道，互联网的源起和兴趣就是因为很多个人黑客的努力。所以，互联网开放、共享和爱好驱动等等文化特性保留至今，确保了互联网的持续活力，也是互联网发展过程最重要的动力。

    但是，今天，互联网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利益场，很多公司已经成为超级巨 头。他们当年凭借互联网开放、共享和爱好驱动的优势，能够成长起来，但是，今天，他们更希望借助越来越严厉的知识产权制度封闭起来，保护起来。让后续的创新者失去他们当年一样的制度环境和发展机会。

    在中国，强势的大企业拥有更多的资源和力量，而弱势的个人黑客行为几乎无所依靠。与番茄门事件非常类似的DECSS案件（琼·约翰逊）不但得到了无数网民的支持，也得到了EFF等极具影响力的民间机构和无数律师、学者和专家的支持。但是，在中国，代表公共利益的民间力量和学者群体的缺失，使得个人黑客行为失去了基本的保护和法律援助。

    番茄门事件显然是典型的个人黑客行为，并没有利用破解软件直接牟利。理应属于法律保护的合理使用范围之内。但是，由于知识产权制度的不断过度，以及舆论和意识对知识产权的片面简单化。使得大家以为知识产权如何保护都不算过份。这是非常片面的。我们支持微软利用法律手段打击那些制造和销售盗版软件的牟利行为，但是，我们应该坚决反对微软打击出于爱好的个人黑客行为，以及针对消费者的行为。

    引用一个类比，知识产权制度就像税收制度一样，税收是好的，但是，不是越高越好，而是要适度。知识产权制度也是一样，知识产权必须保护，但是，必须合理的、适度的保护，在企业利益和公众利益之间能够很好平衡。过度保护直接违背了知识产权制度的基石：鼓励创新！

    很多人都会想当然地认为，Windows是微软的，破解Windows当然是违法的，如何处置都合理。这是一个非常片面的认识。其实，这个问题远不是如此简单。站在传统软件厂商的角度，破解软件是违法的事情。而站在开发源代码软件的角度，类似的破解行为完全是合情合理合法的，而且是值得赞赏的。目前，中国大部分机器都是预装Windows，很多人下载破解版Windows不是因为简单的盗版，而更多是因为升级，因为更好的用户体验，因为系统问题而就近重装系统。所以，类似官司的判决将具有非常关键的指导意义。

    所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个案，而是涉及到整个知识产权制度设计，影响到整个互联网创新的环境。如果番茄花园站长遭受很重的法律制裁，那么无数类似的黑客行为都将受到同样的威胁。而互联网的创新源头以及发展趋势，都是越来越开放，越来越强调彼此共享，群体智慧和网民的力量。

    这一事件预示着微软打击盗版的策略发生根本性转变：从企业用户开始转向个人消费者，从裸机盗版转向升级盗版。其实，在微软全面搞定预装市场之后，破解版Windows对于微软来说，利远大于弊。尤其是软件向互联网服务模式转变，破解版广泛的用户基础，是微软互联网战略的重要基石。

    显然，破解版不是微软的敌人，而是微妙的朋友。番茄花园站长被拘事件，是一个逆潮流而动的短视的事件。短期之内，可能有利于微软的销售，但是，最终也将损害微软的长远发展。破解版Windows是微软在发展中国家得以占领市场的关键，是微软长期默许（r如果不明说是鼓励的话）的结果。但是，今天开始杀鸡取卵，结果将是损人而不利己。

    而更关键的是，中国互联网的制度环境不能为少数大公司的利益所挟持。包括开放、共享、自由的制度和环境，是中国互联网创新的关键。

    所以，我希望能有很多有理想有使命感的律师能够挺身而出，为番茄花园站长提供法律援助。我希望有更多的学者、专家和政府部门能够明白这个事件的利害关系，站在公共利益和创新的高度上，维护“合理使用”的基本制度和权利。而广大的网民，广大的媒体，广大的民众，能够走出狭隘的知识产权意识，明晰这个事件的本质，为弱势力量鼓与呼！